独猿

中阴*（上） 夜尊x裴文德

每次看裴裴一脸正经就特别想搞，终于下手了
ooc的话都是我的锅
后期可能会开假车 吧

人生坎坷何为乎来哉？往往皆自作孽耳。——引

“他们都说人妖殊途。”
“那真是可惜啊。”
“可惜，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

一.
这一代一代下来，裴文德的父辈们皆为效力于朝廷的好官好臣，祖训最先强调的便是忠于祖国，其次才是家家都遵循的三纲五常。裴文德从小接受严苛的管教，原则性强，规矩办事，没让老祖宗和亲戚朋友失望，他也当官戴了纱帽，像他的父亲一样，像他的列祖宗一样。
裴文德身子骨好，不能白白浪费，忠义于上，杀母之仇，他进了缉妖司。他的性格很适应这里的生活，长刀负身，革带束腰，幞头四襈衫长靿靴打理的干干净净，不留一丝妖的味道。
裴文德办事效率高，很快成了缉妖司的首领。
整日行踪于鬼气阴森中，杀的妖越来越多，一次比一次招式更狠，一次比一次心头更硬。他认为，他是在效忠，是在解恨，是在为了芸芸众生。
这个世间，有恨，就注定要和恨纠缠一辈子，去了结这段人心的疙瘩。
他无法认知到有些恨是难以消除的。
缉妖司人员精炼，在朝廷下职务特殊，得人钦佩，甚至生畏。有多少人盼着进司，就有多少人惧怕这司。妖血这关难过，恐怕是多少年轻人的推拒之词。毕竟，谁会为了小小的忠义与仇恨，自饮妖血，成天劳累捉妖，同时忍受妖血发作的苦痛。哪日就化成了半妖，也至了自己的死期。
缉妖司的人跟这些人的信念始终不一样。裴文德心里觉得那些人懦弱，缉妖司的成员都是对情感有更深理解的人，而那些畏畏缩缩，连一碗妖血都不肯饮下的人，就生来不配做缉妖司的一员，真是自私到了头。
他不知道，红尘泛尽，没人能逃过私心。
裴文德还有点福气，妖血在身上发作次数并不多，他多的只是噩梦。从三更里惊醒，解下的长发几缕黏连在覆汗的额前与颈肩，被褥下的身体又觉得寒冷无比，他不愿吵醒侍者，干脆睁着眼在黑暗里哆嗦完余夜。噩梦频繁后，裴文德卧寝里总叠着两床棉被，手巾压在枕底，屋里到处一股安眠香的熏气。

二.
裴文德正月十五那晚还得遵旨去杀妖，他瞧着今日是上元节，放了大家伙儿去团圆，一个没叫只身去了半山，他自己连煮元宵的糯米香味都没闻到。他很快发现了这只狼妖，急匆匆拿刀上前砍去时妖血好巧不巧发了作。长刀落地的声音打草惊蛇，狼妖转过身来，那双绿荧荧的眼睛盯了他一下便整个身子扑过来迅猛在裴文德右臂上咬了一口。疼痛与妖血的作用混杂在一起，更撕心裂肺。
他要死在这个热闹的节日了。
恶心的腐味都已经凑到他的颈上，只听得耳边一声示弱草狗似的呜咽，狼妖甩了甩身子抖了裴文德满脖子口水与灰毛，后退几米，绿光再次停滞在他流血的伤口处一会儿，怂了几步路，就转身往反方向跑走了。
裴文德揪着泥地上的荒草，双倍的痛苦使他剧烈扑腾自己的身体，他恨不得直接滚下山去掉到哪个野洞里不见天日，沙哑的嘶吼从他的牙缝中溢出。圆月从树枝槎桠中露出来，无人山野混乱至极，就在这神志不清时，漏下来的月光影影绰绰勾出个人影来，修长端雅。他每踏一步，都是一种舒心，浮光跃于银发，阴影打在面部，遮住了容貌却透出了隐隐的笑意，神色漫不经心。他给裴文德的第一眼如是一种变相的抚慰，被拽的稀巴烂的草叶得到了解放，他的指腹无意识断断续续顺着草根一路点水到草尖，瘫在棕土烂泥上。扭头望是串起如长龙的繁华街市，而这满城灯火通明于这座荒山，于这个清冷的人，显得有些俗气和虚伪。
此时已屈膝在他身旁的人，一点言语或是情绪也不流出，只是伸手摸了摸裴文德幞头上嵌着的玉环。当那些熟悉的森气和诡异的暗光在裴文德周围显出的时候，即使他的脑袋再疼再昏，也明白了一件事。
这眼前是只妖。
荒山野岭怎么会有村民经过。
更况这还是上元正闹时。
裴文德刚想挣扎却被抚平了眉头闭了双目，安然睡去。在入梦之前他唯一的意识只是那狼妖逃跑，他第一次没能完成圣上的旨意。
他努力着，想要看清这妖的面孔。这妖若是杀了他，不记得相貌，怎来冤魂厉鬼复仇。
妖怎会救人。

三.
人类的节日是妖鬼们最讨厌的时期。
家家户户聚在一起，没人想着干活，没人会无聊到他们所待的阴诡之地，使得妖无从下手。更可恶的是那些暖洋洋似的氛围，作为一只妖是无法得到的。这种日子只有以捉妖为生的人可以陪他们玩玩，虽然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正月十五这天半山的妖都蹲着点希望能上开来几个年轻人，结果只盼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但见他正气满满长刀拖地，略震慑的百妖不敢轻举妄动。谁知小伙子后来不知怎的刀没拿稳噗通一声跪在草地上间断嗷出几嗓子，前头三米处左右刚好是只狼妖正屁股背对着他。
百妖正想抢人头时被这狼妖领了先，咬破那人手臂的一刹散出来的人味使得整个空寂的山里的妖眼珠子直瞪。还是个阳气正盛的小伙子呢。
便宜这头狼了。
怨念之时却见着狼妖弃了到手的美食仓皇逃了。机会难得，百妖又准备起身夺食却被惺惺逼回来。
这整座半山，乃至整个妖界，谁没听过夜尊这二字。看来这年轻人算是精品了，夜尊也想着夺去。
夜尊路过半山山腰处的人味与一种奇怪而好闻的气味掺杂在一起。接近这个蜷在地上痛不欲生的人，那股草药香更浓了些，可口的不亚于他本身的血味。夜尊认得出来这身铁衣色长衫配红缎铠甲，缉妖司的人，这妖血发作忒容易被认出来了。
忍着讥笑的念头仔细打量着发觉倒是个好品质，只是看着扭曲的表情就令他厌恶。带回去治了他的伤养好了再吸阳气也不晚。
妖做事也爱体面。
他弯下腰抚平他的眉眼小施妖术令正承受疼痛的人昏睡。凭着稀稀落落的残光快速瞥眼不再皱眉扯喉咙乱叫的人。
竟是有那么点好看。

四.
裴文德于第二日卯时醒的，急着回缉妖司连身处何地也不顾，抓了外衣就往头上套，长刀提在手上往外冲。
“这么着急走？这天可是刚发白，喝口茶？”
裴文德没管身后的戏谑声音，继续大步向出口走，撞到了结界就作势用长刀劈开，又听得这昨天的黑影在耳后头说些什么不堪的话。
“不喝茶？亏得我救你。自来熟甚好，衣服不看就穿，但不想想身上这亵衣裤谁给你换的？”
裴文德握紧刀柄猛力看了几下结界，见没有效果收了刀撇过头不看那妖，神色依旧凝重，瞧不出什么滋味。
“妖血发作要了你半条命，加上昨日夜里的伤口再会要你半条命。这么算，我可是救了你一条命啊！”
……
“怎么，不说话啊？我现在是你的恩人，你得报答我，说句话呗。”
“……余素来不与妖结友，更不与妖做恩欠买卖。只是这份相救之为，余不会今日就跟你拼个你死我活，杀戮畅快。”
“你的意思是说这次放我一马？好啊，那我们就各自。”
“放互相一马。”
他压低喉咙贴在裴文德耳边似乎是细语缠绵又藏着几分危险与轻佻。
裴文德至始至终没变过一副表情。
这模样让夜尊觉得趣味十足。
他站到裴文德面前，忽然凑近盯着他下垂坚定不直视自己的眼，他嘲笑着透出一口气，像是要喷到裴文德鼻嘴里。
“告诉恩人你的名字，恩人也放你走了。”
裴文德缓缓抬起眼皮，微敛蹙眉视线直直钉进对方狡黠的黑眸里。
一边是打趣，一边是严肃。
“余，缉妖司首领裴文德。”
夜尊听出来他把“缉妖”两字咬得极重，却只是化作黑雾飞到上边大声狂诞戏笑，解了结界。
“走吧，裴大首领。”
待那人疾步出千米之后夜尊才想起忘了问那草药香的来源。
下次还可以再问。
放了猎物，还可以再抓嘛。

TBC

这里随便解释一下标题：中阴(梵文 Antarābhava 藏文 Bardo），佛教语，字义为「介于两者之间」。中阴总共有六种，一般指的是介于死亡及再度受生之间的状态。

喜欢的话点个小红心和小蓝手趴.